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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的1701房,已是中午十二点半了。周阳从冰箱中拿了一瓶牛奶一饮而尽。吴依并没来给他打扫房间,他立即给前台挂了个电话,指名要吴依来做打扫。不一会儿,门铃响起。
“您好!服务员!”
“请进!”周阳坐在沙发上喊。
吴依抱了一叠床上用品走了进来。
“您好!周总!我来给您整理房间。”吴依笑容可掬地说。
“等一下,先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周阳的提议,吴依赶忙推辞。
“不行的,酒店有规定,工作人员在上班时间是不能随意外出的。”
“这样啊!”周阳为难,“我一个人吃饭,实在是没劲。不然,你去食堂帮我买一份回来好不好?”周阳恳求。
“这是可以的。”吴依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走了。速度之快令周阳瞠目。
十多分钟之后,一份快餐摆在了周阳的面前,三菜一汤,有荤有素。
周阳故意慢慢地边吃边看吴依熟练地更换床上用品,清洗卫生间,抹掉窗台、桌子、茶几上的灰尘,又擦冰箱、衣柜、地脚线、门框门缝,接着又清理垃圾,吸尘。
酒店他住了千万次,可看工作人员打扫还是头一次。他也是头一次觉得酒店大姐阿姨们的工作不简单。
劳动强度很大,不是一般人能胜任得了这份工作的。
“依依!歇一会儿。”看吴依快打扫完了,周阳招呼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喝瓶饮料。”
“不用。”吴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微笑着说,“周总!您不用跟我客气的。我胃不好,不敢喝冰的东西。”
“哦!”周阳点点头,“我记住了。依依!我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太客气,不然看着很假,你说是不是?”
吴依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是”。
“以后跟我说话,别用‘您’这个字,改用‘你’这个字是不是要亲切些?”周阳建议。
“是!”吴依表情依旧,动作也依旧。
“还有,我叫‘周阳’,不叫‘周总’。以后,你直接叫我名字吧!就像我直接叫你‘依依’一样。这样才是朋友。”周阳柔声吩咐。
“这样不太好。”吴依反驳,“你是周总,不容置疑。我怎么可以直呼名字呢?被我们经理知道,一定会扣我工资的。”
“这么严重啊!”周阳微笑,“看来,我只要住在酒店一天,你就得给我改名为‘周总’。
周阳的打趣,让吴依笑了起来。气氛顿时变得格外轻松。
“依依!来!你喝水吧!”周阳听说吴依不能喝冰镇饮料,马上想到桌子上有矿泉水,拿了一瓶给她。
“谢谢!”吴依接过水喝了一口。
“记住!依依!以后你每天中午十二点半到两点半在我这里打扫。”周阳一本正经地说。
“不用打扫这么长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弄完了。”吴依轻轻地说,“每天都打扫的话,其实也没什么脏的。”
“剩下的时间,我们聊会儿天,或者是看会儿电视,看会儿书,休息一下都可以。我在厦门只认识你一个人,没有其他朋友。”
周阳的话,听起来有点落寞,吴依觉得有点不自在。
“怎么?你不愿意?”周阳看出了吴依的面露难色。
“这样,有点不大好。被我们经理知道会尅我的。这么一个套房要做这么长的时间,我还怎么在酒店混下去呀?”吴依为难地说。
“没关系!告诉你们经理,说这是我的要求。”周阳第一次很自狂地说这样的话,
目的就是要吴依多留在他这里一会儿。
吴依不敢多言,低头又喝了一口水。
刘瑛自从多接了吴依的工作后,心里一直不平衡。总觉得有一口气赌的她难受,不出了这口气,她浑身不自在。
今天,她刚一来上班,就看见前面吴依和米小兰有说有笑地往更衣室走。刘瑛加快了步子,跟在她们后面,想要听听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吴依!你今天背的这个包不错,看起来应该挺贵的。”米小兰很喜欢吴依的包。
“不错吧!这个包是我以前很有钱的时候买的,花了我三百多呢!”吴依说这话时,显得很肉疼。三百多买一个包,对她现在来说是奢侈,所以肉疼。
没等米小兰接话,刘瑛插了进来。
“哼!”她不屑一顾地冷笑,“有钱的时候,买一个包才三百多,要是没钱的时候,那岂不是要天天拎着塑料袋子来上班。
吴依!我看你也不用背着包来上班了,还是拎个塑料袋吧!这样岂不省事多了。”
刘瑛那一贯“华妃娘娘”的口吻让米小兰很厌恶地偷偷地瞪了她一眼。
“吴依!别理她,我们走。”等刘瑛转过身去,米小兰拉着吴依进了更衣室。“今天那女人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了,见着人就咬。”
“我没事。”吴依无奈地笑了笑,“就算我天天提着塑料袋来上班,这也没什么。像我这种人还讲究个啥,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
“吴依!别这么说,”米小兰安慰她,“我们凭劳动赚钱,又不求着谁,管她说什么呢,你去1701打扫,又不是你申请的,还是她推荐的呢,现在不高兴算什么。”
“哼哼!”吴依苦笑,“无论做什么工作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只求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是,你就是个笑口常开的弥勒佛。”米小兰打趣,“弥勒佛!赶紧换衣服吧!”
“是呀!得快点。”吴依着急起来,“晚了,刘瑛又该不高兴了。”
二人嘻嘻哈哈地一起关门换好衣服,一起走进电梯,一起上了房务中心。
林云这段时间,一直在暗暗地窥探周阳的行踪。
周阳在他的印象里,并未像她妈妈林子娇说的那样整日地纸醉金迷、醉生梦死,反而发现他的生活很有规侓。
早上一到公司就准备开会要用的东西。早会之后,就开始反复地打电话,接电话,见客户。中午下班就提着自己叫的午餐回酒店。
下午会在公司呆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回去,之后就一直呆在酒店里,再不出门。
林云还发现,周阳从不回周家,周家的人也从不来打扰他,仿佛他们并不是一家人,而是素不相识的外人似的。
对这一点非常奇怪。她也曾因此问过她的母亲林子娇,可惜林子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云只好放弃,
不管怎样,只要她能在周阳眼皮子底下工作,再借工作之机设法将他俘获,这是林云最大的目的。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惜花重金购买衣服、首饰、包包。一有机会就将自己打扮的时而妖娆,时而性感,时而端庄大方,时而温柔贤淑,呈现出一个百变不一的林云。
只可惜,周阳对此视若无睹。无论林云如何制造机会,如何苦下功夫,他依然没有一丝反应,迟钝的像一头老黄牛。
林云觉得自己真是对牛弹琴,牛不解一般无趣。苦闷、懊恼、让她像疯了一样地怨恨周阳,发誓不把他抓到手,绝不心甘。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周阳和吴依已经混得很熟了,一点儿也不生份。周阳提着一份餐盒回到1701房时,一进房门,他就叫:“依依!我回来了。”
“哦!”吴依在卧室边整理床铺边回答。
对于吴依的回应,周阳的心里感到非常的温暖和满足。有丈夫回家,妻子迎接的错觉。
“依依!你快过来,我今天买了一份糖醋排骨,你快来尝尝好不好吃。”周阳把吴依从卧室里拉出来坐在沙发上。手忙脚乱地打开快餐盒,将方便筷递到她手上,“来!尝尝!”
“我已经吃过饭了。周总!”吴依推辞着。
“吃过了,就尝尝这道菜的口味嘛!看看你喜欢不喜欢。”周阳递筷子的手,一直停在吴依面前。
“好吧!我去洗个手再来。”吴依接下了筷子,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周阳一脸满足地微笑,觉得这趟厦门之行很有意义。
糖醋的东西其实是吴依的最爱。无论是糖醋肉柳,还是糖醋鱼、糖醋排骨、糖醋花生、糖醋莲藕、她统统都喜欢。
洗完手出来,糖醋排骨的香味扑面而来。吴依不客气地坐在周阳对面,拿起筷子夹了就吃。
“怎么样?味道还好吗?”片刻之后,周阳问。
“很好吃。”吴依边嚼边回答,继而又问,“周总!你在哪儿买的?怎么比我以前吃到的更好吃呢?”
“好吃你就多吃点。”周阳第一次俏皮地学了一句广告词。
“哎呦!原来冷冰冰的周总也有可爱的时候呀!”吴依笑着打趣。
“跟朋友在一起,当然是要轻松自在一些比较好。依依!你觉得呢?”周阳反问。
吴依没有理他,继续吃她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周阳只是装装样子地尝了一小块,其余都留给了吴依。
美食有人分享,真是一件快事。周阳想着,心里更觉得满足。
吃完之后,吴依直喊肚子疼。
“太饱了,太饱了,周总!你害死我了,看来我晚饭都要省了。”
周阳微微一笑,说:“一会儿就消化了,没有那么夸张。”边说还边把桌子上吃剩的东西卷在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依依!你休息一下吧!等会儿再去弄那些事情。”
“唔!”吴依点点头,“我现在只想睡觉。”
“那就睡一会儿。”周阳建议她,“午休,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你睡半个小时吧!”
“唔!”吴依顺势侧卧在了沙发上,“半个小时之后就叫醒我。”
“好!”周阳边答应边走进卫生间,拿了一条干净的浴巾出来,盖在吴依身上。
吴依像个孩子似的说睡着就睡着了,周阳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痴痴地盯着她看。
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很普通,普通的没入人群都无处可寻。可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怎么就让自己觉得跟她在一起温暖又满足呢?
以前遇见的女人那么多,那么好。有文化、有事业、有背景的女人也不少,怎么就没有这种感觉呢?
难道人与人之间真有“缘份”这一说吗?难道我与她是上辈子注定的缘份?可这个女人是有夫之妇呀!这样的缘份岂不是孽缘?
周阳为此十分苦恼。想起自己刚来到厦门,就在一天之中遇见了她三次,并且是在自己最难过最痛苦的一天。
这样的相识难道不应该叫做缘份吗?可这样的缘份又算什么呢?周阳无奈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管是什么缘份,也不管将来会是怎样,下半辈子都将与这个女人纠缠不清了。
周阳拿定主要,心里更是难过。对于目前的吴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地呆在她旁边,默默地看着她,仅此而已。
“依依!醒一醒!依依!”周阳算着时间将吴依叫醒。
“哦!”吴依虽然坐了起来,眼睛还是闭着的,“时间到了吗?怎么这么快呀?我还没睡够呢?”
“不能睡太久,对身体不好。”周阳起身拿了一杯水递给她,“喝口水就清醒了。”
吴依闭着眼,接过水喝了一口,还是没有清醒。周阳又进卫生间拧了一把冷毛巾,走过来递给她。
“来!擦把脸就清醒了。”
吴依还是闭着眼将毛巾接过来盖在脸上。毛巾的香气迅速钻进了她的鼻孔,想到毛巾的主人,她一激灵站起来,吓了周阳一跳。
“你干什么?”看见吴依一把扯下毛巾,一脸怪怪的表情,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是怕毛巾啊!哈哈哈!依依!你太有意思了。”
听见周阳爽朗的笑声,吴依彻底清醒了。她只是好奇地盯着狂笑中的周阳,一脸的不可思议,毫无表情。
周阳许久许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这么畅快淋漓的笑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听过了,真是恍如隔世。
这一次,笑的他流眼泪,笑的他肚子疼。
“依依!对不起!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很让人生气,这么大笑特笑一个人是很不礼貌的,所以他道歉。
“周总!不是听说你是个有洁癖的人吗?怎么把你的毛巾给我用?”
“你是因为想到这个,才一把扯下毛巾的?”
“是呀!我可不想弄脏了你的毛巾。”
周阳慢慢地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问:“依依!我们还是朋友吗?”
“是呀!你说的,我们是朋友。”吴依肯定地回答。
“一个朋友,难道还不值一条毛巾吗?”周阳反问。
吴依无语,低头想了想,什么也没说,拿起毛巾擦了把脸后,开始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周阳无趣地坐到书桌前,边打开电脑,边时不时地偷窥吴依干活时的样子。担心她生自己的气,不敢再去招惹她。
周家别墅内,周德发与老婆刘玉花坐在偌大的空荡荡的客厅里相对无语。
周德发盖了一辈子的房子,也给自己盖了一幢四层楼的大别墅。
这么大的别墅内,常年只住着他们夫妻二人外加一位保姆张姨。
其余的房间都空着,以为周阳会回来住,刘玉花还特意给四楼重新装修,另外还加建了一个室内游泳池,满池的清水空等主人归。
“明天,我三叔公就从马来西亚到厦门了,同来的还有他的外甥女叶琳娜小姐。”刘玉花喝了一口茶,问丈夫,“你有跟阳阳提过这件事情吗?”
“没有,我不敢提。”周德发很苦恼,“一提这事,只怕他又要跑。”
“那怎么办?那也得提呀!叶琳娜小姐自从五年前来厦门看过阳阳的照片之后,就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这次是满怀希望来的,再说了,三叔公也同意注资十个亿,共同开发我们公司那个高端别墅群。德发!你明天见了儿子,得跟他说明情况。”
刘玉花对叶琳娜很满意,所以她一学业有成,就马上逼着老公把儿子周阳从北京骗了回来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相亲并结婚。
“说了有什么用?那小子是那种说了就会听的孩子吗?你呀!总是自作主张,只怕你这样做,儿子会离我们越来越远呐。”周德发并不赞同老婆的做法,“再说了,就算没有这十个亿,我要开发的项目也照样能做成。”
“知道知道,这不是让你变着法地哄阳阳上钩嘛!”
“你做梦去吧!我的儿子我了解,他绝不会上钩的。”周得发一脸的笃定。“儿子不会这么轻易听话的。你呀!别抱什么希望啦!”
“唉!”刘玉花轻叹一口气,无言以对。周阳确实不是那种会听父母话的人,但愿叶琳娜的美貌与才智能打动他的心。
周阳今天和往常一样走进办公室。
“阳阳!你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周德发冷不丁地一句问候,让周阳吃了一吓。
“您!您怎么在这儿?”
“我找你,有话说。”
周德发自从儿子回来后,第一次与他单独在一起,心里颇有感触。
“有话说?”周阳狐疑。
“是。”周德发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子,今天你妈妈的三叔公,带着他的外甥女叶琳娜小姐从马来西亚到厦门,你帮我去机场接一下他们吧。”
“为什么是我去接?为什么不派别人去?”周阳更加狐疑,“那位叶琳娜小姐要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周阳的聪明让周德发无语。他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应该据实以告,不敢欺瞒。
“小子!这是你妈妈和我的意思。叶琳娜小姐是马来西亚恒久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她的外公要注资十个亿给我们,共同开发一个项目。
五年前,叶琳娜小姐来厦门见过你的照片后很满意。她外公就希望你们能见个面,看看能不能交个朋友,。。”
“噢!”周阳粗暴地打断了父亲周德发的话,冷笑着说,“原来这位叶琳娜小姐是座金钻矿啊!
十个亿,十个亿,十个亿,十个亿就把我卖给她了?”周阳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倍,连躲在门外偷听的林云都被他吓了一跳,“她对我满意,她满意就行了吗?我周阳是什么?
又算什么?你开发的项目资金不够,为什么要把我卖了?我是货物吗?是可以随便处理的吗?你,你,你太过份了。十个亿,十个亿,我给你。”
周德发第一次看见儿子盛怒的样子,把他吓坏了。
这小子,怎么就把老父亲想得这么不堪呢?谁说要卖他了?真是的。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无奈又无法。周阳不知从哪儿,拿了一张支票“啪”地摆在他面前,眼睛里的恨意能将他杀死。
“来,这是十个亿。你收好,我就是倾家荡产,负债累累,也要把我自己从你这儿买回来。从此以后,我和你互不相欠。”
“小子!不是你想得那样。”
周德发把支票还给周阳,无可奈何地站起身走了,把周阳一个人扔在办公室中气的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跳。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弯腰捡起地上那张支票,狠狠地扔在办公桌上,默默地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心中痛苦不已。
周德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也是一脸的烦闷。这个臭小子,怎么就那么大的脾气呀?
只要一跟他提女人,就像疯了一样地抓狂。哎呀!真是吓人呐!这小子,让他去机场接人是不可能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周德发苦恼地摇了摇头,吩咐秘书备车,前往机场。
林云偷听到周阳拒绝叶琳娜时,心中乐开了花。
她想去安慰一下周阳,可又不敢贸然敲门进去。只好来来回回地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走着,连杯水也不敢送。
周阳中午一脸疲惫地回到酒店,进门后,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依依!我回来了。”
吴依感觉很奇怪,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到周阳的样子时,更是吃惊。
“周总!你怎么了?不舒服了?”
周阳瘫坐在沙发上默默无语,对于吴依的提问,也只是摇头而已。
“公司出事了?”
周阳摇头。
“你吃饭了吗?”
周阳还是摇头。
“你一定饿了吧!我先去食堂给你买份饭回来吧!”
周阳无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那种表情看起来非常难过,非常痛苦。
吴依猜测,他可能是累了,需要休息,便开了门往食堂走去。周阳偷偷地睁开眼,望着吴依的背影,心里阵阵发酸。
在这个城市,除了吴依,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死活。他是饿了?困了?累了?抑或是伤了?
从来就没有人会问一句,只会无情地将他算计的一干二净。
这样的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可是,吴依要是不肯跟他走,那又要怎么办?
他可以回北京,甚至出国去都无所谓。但是吴依肯吗?她肯吗?她会乖乖地跟着自己离开这座城市吗?会吗?
周阳一想至此,顿觉眼前一片迷茫,一片黑暗,一点希望也看不到,一丝亮光也没有。
“周总!食堂已经没什么菜了,我随便给你买了点儿,你将就着吃吧!”
吴依提着快餐盒来到他面前,并把它们打开摆在桌子上。
周阳接过吴依递给他的筷子时,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水,不让它们落下来,怕吓坏了她。
吴依并没有坐下来陪他,又忙着整理卫生间去了。周阳无心地一口一口地扒拉着饭菜,一双眼睛却始终盯在卫生间里吴依的身上。
酒店卫生间与主卧之间的墙是用玻璃做隔断的,坐在客厅中,只要主卧的门没关上,房间里的床与卫生间一览无遗。
周阳望着吴依,心中明白,只要她不肯离开厦门,自己也无法离开这儿。这个“周总”他就得一直干下去。
“依依!过来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周阳吃过饭,招呼吴依过来,迫不及待地问,“如果我回北京去,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我?不去。”吴依拒绝,“北京我又不熟,去干什么?再说了,北京的冬天那么冷,我受不了。我这个人最怕冷,一冷起来就想缩成一团。”
听到吴依说“缩成一团”这四个字,周阳的脑海里,马上出现了一副小刺猬缩成一个小刺球的画面,他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吴依很奇怪。
“没什么。”周阳掩饰,“我知道了,你怕冷,所以不能去北京。我知道了。”周阳边笑边点头。
“说对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门内的两个人都很诧异,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们。
“谁呀?”周阳问。
“我!叶琳娜!”
门外传来一个用英语说话的女人的声音。叶琳娜在机场没有见到周阳感觉很失望。到了酒店,算准了他该回酒店的时间,所以从自己的房里跑过来找他。
周阳示意吴依收了桌子上的餐具后,才懒洋洋地起身用英语回答她,“请稍等!”
门开处,叶琳娜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面对周阳。
“您好!我是叶琳娜!来自马来西亚。”叶琳娜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周阳一怔,这个女人,胆子够大的,居然敢单枪匹马找上门来。
“您好!我是周阳!找我有事吗?”周阳也用英语很有礼貌地问。
“我可以去你房间里坐一会吗?”
对于叶琳娜的请求,周阳无奈,只得勉强说了声:“请进!”
叶琳娜正是青春华茂的年纪,自然是花容月貌,年轻有朝气。
周阳却对此无动于衷,他看女人从不以容貌定论。
虽然叶琳娜身材高挑,气质不凡,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但在他眼里,都是俗物,没有半点吸引力。
叶琳娜是个聪明人,从周阳的眼睛里,她判断出自己和他永远都不可能。但为了尊严,她还是想听到周阳亲口对她说出来。
“你为什么不去机场接我?”叶琳娜是个很很直爽的人,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不想这么做。”周阳示意叶琳娜坐下,又从冰箱中取出饮料递给她,“我们两个不熟。”
“你不喜欢我吗?”叶琳娜边打开饮料边大胆地问,一点儿也不觉得害羞。
“是的。”周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哦?”叶琳娜喝了一口饮料,笑了,“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熟。”周阳跟着微笑了一下,“你不觉得两个不熟悉的人在一起,要假装很亲近,是不是特别怪?”
叶琳娜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说:“是有点怪。可我认识你已经五年了。”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周阳分析给叶琳娜听,“其实我们见面不到五分钟。五年前,你看了我的照片后就认定我应该是个,怎样怎样的人,这是你的主观意识臆造出来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
“那真正的你,又是怎样的?”叶琳娜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真正的我不喜欢你。我已经找到我这一辈子的爱人了。”周阳毫不掩饰,据实以告。
“她是谁?我能见见她吗?”叶琳娜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女人抓住了周阳的心。
“不能。”周阳断然拒绝,“我不会让她轻易地卷进我这个生活圈来,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伤害?”叶琳娜好奇,“什么意思?”
“你爷爷要花十个亿,把我从我父亲那儿买来送给你,这不是伤害吗?”周阳语气冰冷至极,“难道连叶琳娜小姐也认为,‘周阳’只是一件可以交易的物品吗?”
“什么?十个亿?不!不!我没有听爷爷提起过这件事。”叶琳娜一脸的委屈,“我这次来是诚心诚意地想让你接受我的,其他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看她一脸的真诚道歉,又一脸的无辜,周阳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
于是又温和地笑着对叶琳娜说:“你大概和我一样,被长辈们算计了。琳娜!很高兴认识率真坦诚的你,我们交个朋友吧!”
“真的?”叶琳娜一扫脸上的不快,立即开心起来,“我会在厦门呆一个星期,在这段时间里,你能陪我到处走走吗?”
“可以是可以。”周阳迟疑,“只是我对现在的厦门也不是非常熟悉,逛的不尽兴,可不能怪我。”
“行。”叶琳娜高兴地站起身来,“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下,晚上来找你好吗?”
“好!”周阳起身将她送出门外。
吴依整理完了卧室,不敢出来,一直在里面慢慢地磨时间。听见叶琳娜走了后,才放心地呼了一口气,走出来收拾客厅。
“周总!你们刚才是用英语对话吗?”吴依对他们的谈话,一句也听不懂,倒是非常羡慕。
“是”周阳坐回沙发,闭目养神,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们聊的很开心吧?那位小姐是谁呀?”吴依很好奇。
“马来西亚的叶琳娜。”周阳闭着眼回答。
“好漂亮的叶小姐哟!她来找你干什么?”吴依还是好奇。
“说是要来给我做女朋友的。”周阳依旧闭着眼,依旧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噢!”吴依楞了一下,随即又打趣他,“原来是你太太呀!”
听到“你太太”三个字,周阳“唿”地一下睁开眼睛,一副极不乐意,极不情愿的样子。
“什么我太太?谁说她是我太太了”
“女朋友不就是将来的太太吗?”吴依假装很奇怪,为什么周阳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行!行!”周阳再次闭目养神,“我不跟你说这个,我累了。”
看周阳一副急于解释又解释不清的样子,吴依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周阳睁开眼看着她,满脸疑惑。
“我笑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吴依边笑边干活,边说给他听,“你想想!如果你不是浩发集团的周阳,而是捡破烂的周阳,做苦力的周阳,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主动来给你做女朋友吗?恐怕连看你一眼都不愿意呢。”
“我宁愿是那样。”周阳又闭上了眼睛,“浩发集团的周阳有什么好的,了不起就是一团价值不菲的肉而已。”
想起“十个亿”这件事情,周阳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什么?肉?”吴依听了周阳的话,笑得更凶,“你这团瘦不拉几的肉能值多少钱?”
“十个亿。”周阳有气无力地回答。
“十个亿?你疯了?谁那么有钱花十个亿买你?”吴依打死也不信,“你有那么值钱吗?”
“是真的。”周阳依旧有气无力地回答,“买我的人就是刚才那位叶琳娜小姐的爷爷,用十个亿,买我跟他孙女结婚。”
“荒唐。”吴依觉得周阳不像是在说假话,有点不理解了,“那你决定卖自己了?”
“没有。我决定用十个亿从我父亲那儿,把我自己买回来。”
听了周阳的话,吴依更是不能理解。
“你也荒唐。”
“为什么?”周阳睁开眼问。
“世上哪儿有父亲会卖儿子的?又哪儿有人花钱从父亲那儿买自己的?
哎呀!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都在想什么。”吴依不理周阳了,自顾自去做她该做的事去了。
周阳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一直想着吴依刚刚跟他说的话,心里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他又想到今后一个礼拜都要陪着叶琳娜四处游玩,那自己必定是没有办法再见到吴依了,若真是那样的话,那岂不是要疯了。
不行,必须得干点什么。周阳微邹着眉想了想,又睁开眼看了看正在擦电脑桌的吴依,突然有了灵感。
他可以在主卧与客厅之间的门梁上装一个监控。这样的话,晚上回来就可以在电脑上看见她了。
不错,这个主要真不错。周阳为自己给自己出的这个好主意而舒眉微笑。
周德发晚上回到家,把今天周阳的表现都告诉了太太刘玉花。
听完之后,刘玉花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个周阳,怎么会有那么极端的想法?
做父母的怎么舍得卖自己的孩子呢?唉!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他以后还会再回这个家吗?他还会吗?这次,他肯定是恨死我这个妈妈了。唉!刘玉花长吁短叹地直掉眼泪。
“你别哭了。”周德发劝太太,“哭也没用。以后别这样逼他了,逼也没用。他根本就不会听我们的。你呀!就由着他去吧!”
“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点儿也不着急自己的事,我们替他急,他又不高兴。这孩子,是要怎么样啊?”刘玉花越说越难过,“也不想着回家来看看我们,我想去看看他吧!还不敢去。这到底是个什么孩子?为他操碎了心,他也不知道感激一句。”
“他也没让我们操心,是你自己瞎操心。他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已经很好了。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他又要飞了呢!”周德发说到这儿,也忍不住伤心,“这小子,如果是出国去了,只怕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听了丈夫的话,刘玉花哭得更凶。若真是那样,那她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
偌大的一幢周家别墅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气。只有周德发老两口面对面地坐着,默默伤心。
林云听说周阳要陪叶琳娜游厦门,曾自告奋勇地要给他们当向导,周阳一口拒绝了。
叶琳娜也觉得林云太不识趣,竟然想要夹在她和周阳之间,真是无聊。
而周阳却认为这个女人有不轨之心,他得提防着她一点儿,不想让这个女人介入自己的生活之中。
林云未能如愿,心中忿忿不平,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二人整日地出双入对,有说有笑,自己却恨得牙根发痒。
周阳着陪叶琳娜逛中山路,游鼓浪屿、南普陀、厦大、观音山、会展中心、等等这些地方时,每天晚上回到酒店都不忘取下监控画面,在电脑中与吴依相见。画面中的吴依一如既往地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周阳见了她,总是微笑着与电脑中的她打招呼。
“依依!你好!我回来了。”
“依依!你累了吧!你该休息一下了。”
“依依!你午饭吃得好吗?”
“。。!。”
依依!依依!满脑子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女人的名字,让他日夜牵挂。
周阳常常在深夜,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疑惑地问自己。
我真有那么在乎她吗?难道我真的爱上她了吗?冰冷的心又开始有一丝温度了吗?吴依真有那么好吗?
是的,另一个周阳立即跳出来肯定地回答他,你确确实实已经爱上她了。
这该怎么办?她是有夫之妇,而且还是两个孩子的妈。
没有文化,没有学历,没有家世背景,还比自己大一岁。这样的一个她,也无所谓吗?
是的,无所谓。周阳是谁?周阳就是一个为了能够找到自己所喜欢的女人,可以永远不结婚,永远不在乎一切的男人。
甚至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不顾一切的男人。
刘玉花听说周阳与叶琳娜整天成双成对地早出晚归,真是喜出望外。
“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结果。”刘玉花一厢情愿地这样想着,脸上乐开了花。
“别抱太大希望了。那小子!顶多就把人家当个普通朋友而已。”边翻看晚报边对着太太泼冷水的周德发,一脸的不屑一顾。
“你怎么知道?你派人跟踪他们了?”
“就算用脚后跟想,也可以想出来。那小子,是那种轻易就对女人动心的人吗?”周德发不紧不慢地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孙子不早就该小学毕业了。”
周德发这一分析,刘玉花顿时泄下气来。
唉!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在梳妆台前闷不吭声。
周德发偷偷地瞟了一眼老婆,放下手中的报纸,也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叶琳娜走了以后,周阳会不会也跟着要走。他这一走,以后还会不会再回来看看他们老两口。
不会了,肯定不会再回来看他们了。这么多年没见,他回来了这么久,始终不肯回一趟家,也始终不肯叫他们一句“爸爸妈妈”。
唉!真是儿大不由父呀!这小子,心里只怕是要恨透他们了。
一想到这儿,周德发觉得心里堵的难受。他轻轻地站起来,轻轻地推开门,来到了院子里,四下走走看看。
唉!住这么大的房子有什么用?冷清请地看着凄凉哪!人活一辈子,到头来膝下空空如也。
赚再多的钱,吃穿用度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哪里比得过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叫人期待呀!
此时,周德发的心中酸楚不已。若是儿子周阳这次真的走了,他的晚景将一片凄凉。
虽说有三个女儿,但到底是出嫁了,回家的日子是有数的。
哪里比得过儿子儿媳和孙子呢?长年围绕身边,热热闹闹的,多好。
那样的一天,我还能等到吗?我还会有吗?儿子!阳阳!你会给我那一天吗?会吗?会吗?周德发一想到这儿,禁不住老泪纵横。
王文山与老婆周洁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突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吓了他一跳,因为是情人陈倩发来的。
—女儿病了,快来。—
什么?女儿病了?王文山心里一惊。这可怎么办?偷瞄了一眼老婆,见她正专注于电视内容,便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家门。
来到情人陈倩的家,两岁多点的女儿王羽菲却是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啃苹果。王文山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埋怨起来。
“小倩!你怎么跟我说女儿病了?吓得我一路上魂都没了。”
“不说女儿病了,你会过来吗?也不知道一个人带小孩有多辛苦。今天晚上,你哄女儿睡觉,我要出去和我的小姐妹们聚聚。”陈倩边说边走进房里换衣服。
“那怎么行。”王文山一见陈倩准备出门,慌了,“我哄她,她不会睡的。”
“我不管。”陈倩甩给王文山这三个字后,就躲进房里去了,“羽菲没吃晚饭,你给她弄点吧!”
“什么?这都几点了还没吃饭?”王文山一向疼爱女儿,忍不住指责陈倩,“你是怎么带孩子的?你还像个当妈的吗?”
“不像最好,我还不乐意当妈呢。”陈倩边打扮边与王文山吵,“有本事,你领你女儿回你家去。要不,你再给她找一妈去。”
“不像话。”
王文山斥责一句,不想再与陈倩争辩。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为他的小女儿做饭吃。
“拜拜!”陈倩打扮的花枝招展地与女儿羽菲挥手道别,临走时还不忘拿过她手上的苹果咬了两大口。
“你几点回来?”王文山从厨房追出来问。
“不—知—道。”陈倩故意拉长了声音,想要气死王文山。哼!这个老不死的。
王文山倒是不生气,看陈倩走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走进厨房继续为他的小女儿煮饭吃。
陈倩是王文山五年前在足浴店认识的。她是足浴城的小妹,文化不高,但青春靓丽。
王文山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对她有心思,架不住陈倩每次见到他的那份热情攻势。
一来二去地便被她俘获了。陈倩是个聪明人,一点儿一点儿地蚕食他的荷包。
一开始,嫌租住在小民房里人多闹心,想租去小区住。
之后又说自己在厦门混了这么多年,没车没房,很没面子。还说自己虽傍了大款,日子却过得紧巴巴地更没面子。
于是,王文山为了让她心情愉悦,就给她买车买房,还给她的账户一下子打了二十万进去。
过了三年,又说怀孕了,非得要生下一个他们的爱情结晶。
王文山为此又大大地出了一笔血。孩子生了以后,陈倩就开始闹着要王文山离婚,跟她结婚。
这回他不干了,这是他的底线,打死也不能逾越。陈倩就开始变着法地折磨他,用各种借口给他不断地打电话。
甚至威胁说要给周洁打电话,给他儿子王羽凡打电话,逼得王文山为此焦躁不安。
唉!王文山重重地叹了口气。“自作自受”这四个字,目前是他最真实的写照。
看着坐在沙发上死命啃苹果核的女儿羽菲,王文山的心里真是难过到了极点。肯定是陈倩整天只顾着上网,根本没有好好给她喂饭,孩子饿极了才会这样的。
“羽菲!来,爸爸抱抱!”王文山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拿掉她手上的苹果核,“爸爸给羽菲喂稀饭吃,好吗?”
羽菲很乖,不哭也不闹,只是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王文山手里的碗不放。
王文山舀了一小勺稀饭死命地吹凉,慢慢地喂给女儿。可羽菲却是迫不及待地张开嘴,一口吞了下去。那阵势,像是三天没吃到饭的人一样。
王文山看着,心里发酸。造孽呀!好端端的,生个孩子做什么?生了又不好好养,把个孩子饿成了这样,这算什么?
王文山边喂女儿边埋怨自己当初的愚笨,被陈倩牵着鼻子走。如今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年幼无知的孩子。
若是陈倩真把这事闹到周洁那儿,那他真是无地自容了。
羽菲吃完了一大碗稀饭后,一直揉眼睛想睡觉。王文山赶紧给她洗完脸、手、脚之后,放到了她自己的小床上,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他想给陈倩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可拨了六遍也无人接听。
“一定是玩疯了。”
王文山自言自语地边说边收拾房间里凌乱不堪的一切。忙完时已经很晚了,亲了亲熟睡中可爱的女儿,他依依不舍地走了。
回到家,王文山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望着沉睡中的周洁,他觉得满腹愧疚。
周洁和王文山是相亲认识的,周洁虽然家世不俗,但从来都不会因此而气焰嚣张、骄横跋扈。
相反地对他的家人却是照顾有加。他的父母,也是她专门从他的老家,闽北那个小山村里接来厦门侍候走的。
他的弟弟妹妹,无论是读书、工作、结婚、生子,她都尽力帮忙安排。
每一次陪他回闽北探亲,周洁都会很细心地为他的家人,朋友、族亲、长辈们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
无论是谁,见过他老婆周洁的人,都说他是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了,能娶到这么好的女人。
他的弟弟妹妹们,对周洁也是非常敬重。周洁对自己更是一百二十个放心。她从不过问他的工作,也从不会主动检查他的手机,他的包。
她常说,夫妻相处之道,就是相互信任。所以,她对自己的丈夫王文山非常信任,从不怀疑。确实,除了陈倩以外,王文山也确实没有跟任何女人有任何瓜葛。
可就是这个陈倩,短短的五年时间下来,已是让他焦头烂额。但为了妻子周洁,为了女儿羽菲,他这一生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他极力地忍耐着陈倩颐指气使的一切无理取闹。
叶琳娜和她的外公“考察”完厦门的浩发集团后,回马来西亚去了。
周阳下了班回到酒店,长长地舒了口气。
好了,终于走了,我总算是功德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周阳自嘲地打开电脑,吴依埋头工作的画面立即跳了出来。
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在回家的路上吗?还是已经到家了?已经在准备晚饭了吗?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六点五十分,大概在吃晚饭了吧。
想起吃饭,周阳的肚子有点饿。他今天不想一个人吃,想和吴依一起。拿起手机,他第一次拨通了吴依的电话。
“您好!您找谁呀?”
手机里传来了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软软的、甜甜的,让人陶醉。
“你是谁呀?”周阳故意学着孩子的腔调反问。
“我是田喜。”电话那边的声音还是一样的甜软。
“哦!是田喜呀!我是周阳叔叔。叔叔一会儿要过去看你和田欢。告诉叔叔!你们想吃什么?”周阳脸上挂着微笑问。
“向阳坊的蛋糕,有肉松的那一种。”
“还有呢?”周阳再问。
“这个就可以了。妈妈有说过,不能太贪心,一次只能要一件礼物。”
没等周阳回话,话筒中传来了吴依的声音。
“田喜!是谁的电话?你爸爸吗?”
“不是,是一位叫周阳的叔叔。”田喜脸上甜甜地笑着,“叔叔说,要给我们买蛋糕。”
“呃?”吴依一听,吃了一惊。赶紧从女儿手中接过手机,“喂!周总!”
“依依!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现在过去看看孩子们。”
周阳不容拒绝的语气,让吴依为难。
“不行,我家,不适合招待你。”
“什么话。”周阳觉得吴依有点夸张,“依依!我们是朋友,怎么说这种话呢?难道我和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不是的,只是我家太过简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真的不适合招待你。”
吴依的解释让周阳充满了好奇,他决定要去看个究竟。
“别说这个,告诉我你家在哪儿就行。”
“在后埔。你打的吧!开车怕你找不到。”
“行。”
周阳说完挂了电话,拿起桌上的钱包和门卡,急匆匆地下了楼。
“先去向阳坊,再去后埔。”
上了出租车,告诉司机目的地,司机点点头,载着周阳飞奔而去。
后埔是一座很大的城中村,也是外来人口非常密集的地方。交通很方便,四通八达的。吴依怕周阳找不到,特意又打个电话回来,告诉他应该在哪里下车。到了该下车的地方,周阳远远地看见吴依带着一对双胞胎儿女在等他。
“叔叔好!”
周阳一走近,田欢田喜异口同声地跟他打招呼。
“你们好!”
周阳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
“周总!你好!”吴依微笑着说。
“依依!几天没见,你跟我生份了吗?我们是朋友,还客气什么。”周阳的语气中略显忧伤,继而又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走吧!带我上你家里去看看,到底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吴依不好意思地笑着点头,领着孩子在前面走。穿过长长的,七弯八拐、弊不见天,两旁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店铺的小巷,进到了一幢破旧房子的大门内。
爬过昏暗灯光下窄窄的黑黢黢的楼梯,才到了三楼吴依的家。这是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
四周墙壁白灰斑驳脱落,又黄又脏。房间内一多半面积被两张老式破旧的木板床占据,剩余的空间放了一张小小的简易饭桌和一个老式的床头柜,连一个人正面进出都有些困难。
家电除了一台组装的十七寸电视外,一无所有。周阳提着一大袋,从向阳坊买来的各种面包和蛋糕,不知所措。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西该往哪儿放。吴依看出了他的尴尬,不好意思地笑着招呼他。
“周总!你把东西放在床上吧!你!也坐床上吧!”
“哦!好的。”
周阳压抑着心中的阵阵酸楚,把自己和那袋东西都“放”在了床上。
田欢田喜看着那一袋又香又甜的食物,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周阳从塑料袋中拿出他们的最爱,两个孩子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后,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妈妈!真好吃。”田欢掰了一块蛋糕喂到吴依嘴边,“妈妈!你尝尝!真的很香很好吃。”
“妈妈不吃,你吃。”
吴依的慈爱让周阳心里觉得非常温暖。
“依依!你也吃一个,我买了好多。”
“不用了。”吴依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周阳,“周总!请喝水。”
“谢谢!”周阳接过水喝了一口,好奇地问,“依依!你一直就住在这儿吗?”
“是呀!吓着了吧?”吴依笑着问。
“有点儿。”周阳点一点头,心里十分难过,“你住这儿有多久了?”
“大概有五六年了。以前我们开店的时候,只是晚上回来睡个觉。后来店卖了,就一直住这儿了。”
吴依虽然过得清贫,但却很坦然。
“你家从不用洗衣机和冰箱吗?”周阳还是很好奇。
“以前我家是有洗衣机和冰箱的。”田欢抢着回答了周阳的疑问,“还有空调和电脑呢。可是,都让我爸爸砸坏了。”
“我爸爸很坏。”田喜也不甘落后地抢着说。
“田欢田喜!不能这么说爸爸。”
吴依制止了孩子们的言论。田欢田喜不敢作声,只顾低头吃东西。
“依依!我还没吃饭呢!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你陪我去吧!”
周阳放下手中的水,站起身来。他的心里酸楚的能拧出水来,他得赶紧离开这儿。不然,再呆下去,只怕自己会失态。
“这。”吴依迟疑了一下,“好吧!”随即又吩咐一对儿女,“妈妈要带这位叔叔去外面吃晚饭,你们两个一会儿吃完了,不要乱跑,乖乖呆在房里知道吗?”
“知道。”田欢回答,田喜点头。
“还有,面包一次只能吃一个,吃多了上火知道吗?”
“知道。”这回换田欢点头,田喜回答。
“好可爱的孩子。”周阳忍不住称赞。
“哪里呀!”吴依边说边关门,和周阳一起往楼下走,“很调皮的。”
“他们多大了?”周阳刚要下楼梯,不知从哪儿钻出了一只老鼠,沿着他的脚边“嗖”的一下溜走过去,吓了他一跳。好在吴依走在前面,没有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六周多了,马上就要上小学了。”
“准备在哪儿读?”周阳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脚下,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又被什么东西吓一跳。
“能电脑派位进公办最好,要是不能,就只有进民办的了。”吴依无奈地说。
“进公办有条件吗?除了电脑派位以外。”出了房子的大门,周阳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有哇!我们外地人如果在厦门有买房子的话,基本上就能进公办了。”
“那你有买吗?”这话一出口,周阳觉得自己是笨蛋,白痴,问了一个低智商的问题。
“没有。”吴依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黯然神伤。周阳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依依!带我去吃什么?”周阳立即换了个话题。
“你想吃什么?”
吴依问他时,脸上已有了微笑,周阳如释重负。
“我也不知道。”周阳东张西望寻找美食,非常纠结。
“那边有家东北饺子馆,听说还不错。你在北京呆过,应该会喜欢吧?”
“可以。”周阳遵从了吴依的建议。
这家饺子馆虽然有点小,但服务员端上来的饺子却是个大皮薄馅料足。一大盘才十块钱,很实惠。从这一点,周阳不难看出,吴依肯定是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女人。不然,怎么会带他上这儿来吃呢?这盘饺子,虽然桌子上能给的调料不多,也没有很适合他的口味,但周阳还是津津有味地吃了个精光。
“够吗?”吴依怕周阳没吃饱。
“够了。”周阳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巴,“很饱了。”
“那我们走吧!”吴依见周阳要摸钱包,立即阻止,“我已经付过了。”
“呃?怎么能让你请呢?”周阳很不忍心。
“就当是我谢谢你给孩子们的礼物。”
“那,好吧!”周阳放下了那只摸钱包的手,“依依!谢谢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吴依推辞,“还是我送你去路口打的回酒店吧!”
“依依!我只送你到大门口就走,好吗?”周阳一脸的坚持,“走吧!”
“行。”吴依不再客气,点头出了餐馆的门,和周阳一起按原路返回。
弯弯曲曲的小巷两旁,尽是七八层楼高的出租民房。巷子两边,各种各样的店铺林立,就连巷头弄尾,也被小摊小贩们占着做各种各样的生意。
小巷内人来人往,有的行色匆匆,有的说说笑笑,有的悠悠闲闲,不疾不徐地慢慢踱着,很是轻松自在。
吴依和周阳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着。突然,“砰”的一声,就在吴依前面不过十公分的地方,一个瓷杯从天而降,粉身碎骨。
“依依!”周阳心口一紧,本能地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
吴依大概是受到了惊吓,声音有点发抖。
同样受到惊吓的路人,一齐抬头朝楼上观看。靠左边的那栋楼,大约四五层的一个窗户里飘出了一对青年男女激烈的争吵声。
也许是司空见惯了罢,路人们没有给出一句评论,依然是行色匆匆,或是轻松自在地走着。
周阳刚拉着吴依快步离开那儿不到一米,一台笔记本电脑又“砰”的一声应声而落。周阳回头看了看,觉得心惊肉跳,呼吸困难。
“依依!这个地方还是别住了,太危险了。”
“没事。”吴依定了定神,呼了一口气,“我已经习惯了。”
周阳没有再说什么,他也没有资格再说什么。送吴依到她租房子的楼下后,打车回到了酒店。
坐在酒店1701房的沙发上,周阳回想着刚才在后埔街那惊险的一幕,心里十分害怕。
万一刚刚那个杯子砸到了吴依,那该怎么办?如果当时扔下来的是把菜刀,那又该怎么办?
她住的那个地方,真是太让人恐怖了。
不行,我得给她准备一套房子。呆在那种地方,实在是叫人放心不下。
还有。那么简陋的地方怎么能叫做家呢?她的家,竟然连个让人坐的地方都没有。
依依!你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居然还跟我说,你很幸福?你所谓的幸福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吗?
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你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吗?依依!依依!想着这个女人,和女人那简陋破败的家,周阳是既心疼又无奈。
目前为止,他不能为她做任何事,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一日三餐奔波忙碌,甚至身涉险地。
他第一次觉得这种无奈叫人难过,叫人窒息,叫人苦不堪言,而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周德发坐在叶琳娜走了之后的第一天早会现场,心里忐忑不安。
他不知道,儿子周阳还会不会来开这个早会。王文山走进来时,心里同样的忐忑。
他不知道,昨晚自己走了以后,陈倩是什么时候回的家?女儿羽菲中间有没有醒过来到处乱跑?
想到这些,他头疼不已。周德发望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大女婿,一脸疑惑。来开早会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周阳却没有出现。
周德发看了一眼儿子平时坐的那个位子上空荡荡的,心里一阵阵失落。因为那件“十个亿”的事情,儿子周阳怕是真的要飞走了,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周德发心中正难过周阳缺席早会,周阳又彬彬有礼地出现了。
他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心中却是喜不自胜。臭小子,还以为不会回来了呢。
哈!真是太好了。小子能继续回来上班,说明叶琳娜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跟他好好相处,千万别惹毛了他,应该就能相安无事了。
周德发一心只想着自己日后该怎样和儿子相处的事情,早会的内容已是无心去听。
至于大家都汇报了些什么情况,他根本就没听明白。无所谓,只要儿子能好端端地坐在他身边,他是安心又满足。
房务中心的早会上,王一秀喜气满面地向大家宣布。
“1701房的周总,对吴依的打扫非常满意。我们酒店的林总决定对她通报表扬,并奖励人民币五十元。这是我们整个客房部的荣誉。各位!表示一下吧!”
王一秀说完,微笑着带头鼓掌。大姐阿姨们都很为吴依高兴,也跟着热烈地鼓起掌来。
“恭喜你!吴依!这些日子的心血总算没白费。”刘瑛又操起了“华妃娘娘”的语气,“难为你了!每天中午,从十二点半一直干到两点半才停下来,真是辛苦你了。只是每天都打扫的,有那么脏吗?”
“慢工出细活。周总的房间,绝对不能马虎。”王一秀根本不理刘瑛的话,“吴依!好好干,以后只有好处,绝没有坏处。”
“是,谢谢经理!”吴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好大家分。经理!1701房的工作,是不是也该换换人了?”刘瑛对王一秀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要。”王一秀马上拒绝,“周总既然觉得吴依做得好,就让她去做。换了别人,只怕他会生气。”
哼!不过是打扫个卫生而已,换了谁还不是一样的,有什么呀。
刘瑛自己在心里嘀咕,今天我偏要上去试试,看看那位周总对谁打扫出来的结果更满意。
主意已定的刘瑛在早会结束之后,吩咐吴依中午别去1701房,她会亲自上去,查看她这些天来的打扫情况。
吴依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很怕自己如果拗了刘瑛的脾气,会引起不必要的争议,于是点头同意了她的想法。
周阳在中午快一点的时候才回到酒店。
“依依!我回来了。”周阳一进房门就习惯性地对着房间喊。
“哦!周总!您回来了!”
刘瑛的声音吓了周阳一大跳。
“你是谁?”周阳顷刻间收起笑容,冷着脸问。标准的翻脸比翻书快。
“我叫刘瑛!是客房领班主管。今天由我来为您整理房间。”
刘瑛带着满脸职业性的笑容,很有礼貌地解释。
“谁让你进我的房间的?又是谁允许你进来的?”
周阳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语气也冷得可以瞬间将人冻住。
“吴依呢?她干什么去了?她没告诉过你,我的房间是不能随便让人进来的吗?马上给我把吴依叫来,马上。”
周阳低吼。
看着脸色发青,已经气得快要咬牙切齿的周阳,刘瑛吓坏了。她赶紧按响对讲机呼叫:“吴依!你尽快来一下1701”。
吴依吃完午饭,正趴在办公桌上休息,根本没听到对讲机里的声音。
王一秀这时正好上房务中心,查看今日房态的具体情况。听到对讲机里的呼叫,又看到趴在桌上的吴依,大吃了一惊。
“吴依!”她把她叫醒,“谁在1701,你怎么还没上去?看样子出事了。”
“啊!我这就去。”
吴依一听,揉着眼睛急忙奔向电梯。等他来到1701房时,周阳已经气得连话也懒得说了,冷冷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刘瑛见吴依上来了,轻轻地跟她交接了一下,逃也似地跑了。
“依依!我们还是朋友吗?”
吴依刚一关上门,周阳就迫不及待地问。那神情,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很是伤心,难过,加委屈。
“周总!今天这件事是刘瑛自告奋勇地要来检查我的工作,我没办法阻止她的。
因为我们经理说过,她是我的上级。所以就。周总!你别生气了,经过这一次,以后就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对不起!周总!对不起!”
吴依一脸真诚道歉的表情,让周阳没有办法继续拉下脸来。他挥了挥手,示意吴依坐下,打开了自己从外面买回来的食物。
“你先尝尝,我去洗个手。”
周阳边对吴依说,边站起身朝洗手间走去。洗脸盆已经让刚才的刘瑛杂七杂八地放满了。
周阳一看,无法洗手,只好去开浴缸里的水龙头。谁知一不小心开错了,把小喷头打开了。冷水“哧”地一声喷了出来,直溅得周阳满脸都是。坐在客厅中的吴依见他打了一个很大的激灵,立即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周阳乜斜着眼瞟了她一下,洗完手,关了水龙头出来,吴依还在笑。笑的感染就像有魔力似的,周阳自己也跟着笑了,一场不快就在这笑声中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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